游戏与消费降级——“我们没有退路”

消费降级是最近的热词，特别是在以拼多多为首的APP向一线城市发起冲锋之后，这个词汇几乎遍布了中文互联网，热度与去年的“焦虑”相当。

实际上，“消费降级”与“焦虑”还有点联系。

对于厂商来说，他们要在大厂的阴影下生存。游戏行业的规模在不断扩大，但大厂一定程度压低了他们的天花板，为了争夺红利，他们只得尽快寻找到下一个突破口——但问题是，他们的选择不是没有而是太多，当“区块链”“小游戏”“电竞”“AI”等概念摆在他们面前时，他们都能在这些概念中察觉到拯救的气息，但他们也知道，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承担高昂的机会成本和不菲的代价。这个时候，他们很焦虑。

对玩家来说，他们想要更加彻底的放松。在他们消解经济增速放缓和M2货币超发带来的阵痛时，低成本的游戏自然成为他们的首选。但焦虑的厂商为他们呈上的菜单恐怕很难让他们满意，反而会让他们觉得“玩起来太累”。这个时候，他们很焦虑，不过玩家的焦虑有个更好听的形容词，那就是“佛系”。

在“焦虑”之下，他们都做出了一种叫做“消费降级”的行为。

消费升级的本质是

升级质量

升级使用体验

升级品牌

升级消费体验

升级身份显示

升级品味展示

消费降级不应该是这些方面的全面下降，而是有取舍的选择性下降，也就是在保有质量方面的情况下，选择性的其它一些方面下降了。

消费降级的本质是

保持质量

保持使用体现

降级品牌

降级消费体验

降级身份展示

降级品味展示

厂商的消费降级比较直接。比较典型的就是更加短平快的游戏玩法，更加简单粗暴的营收模式，更加土味的美术审美和更加low的广告宣传。很多人嘲笑“渣渣飞”“鲲”的广告，转头就在研究抖音买量，在现实面前，恐怕再宏伟的游戏梦想，也抵不过一个“6元首充”带来的KPI刺激。

玩家的消费降级则更加复杂。比如面对现实生活，选择在游戏中进行某种低成本的享受；又比如倾向于选择更加简单粗暴的游戏，懒得钻研游戏内容，盲目追求放松和爽快感等等。当然，最近成为众矢之的的“云玩家”也是玩家消费降级的表现。

现实太辛苦，也许真不如来快活。

住在危房的二次元

星息告诉我，他在山东老家过得不错。

上一次得知他的消息，还是他从北京离开的时候。和很多人一样，他也在大学毕业后来到了北京。在985大学生已经不稀奇的年代，在山东老家找不到一份像样工作，同时又不甘心进体制内当差的他，独身一人来北京闯荡。但在一年多之后，他毫无预兆地告诉我他要离开了，要回他的山东老家。

“北京就像一座巨大的linmu。”

出生于矿区的他呼吸道比较敏感，北京的空气让他非常难受，但真正让他决定回家的，还是来自于精神上的压力。在北京的时候，他的精神压力非常大，整个人的都处于一种疲惫的亚健康状态。

“到处是人，人挤人，什么人都有，但又阴沉得不像话，是那种让人骨头都发颤的阴沉。”

前几天，星息给我发过来一张他住处的照片。我以为，在回到老家之后，星息会立即去考公务员，成为他以前不想成为的人。但他回老家之后，只是找了一家工作强度相对较低的劳务派遣工作，调整自己的状态。他告诉我他的屋子每个月租金只要150，虽然他知道这里很简陋，但每个月只有2000的工资让他别无选择。

这个屋子很偏僻，偏僻到无法办宽带。网络对于一个阿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，但星息有自己的解决办法。他在单位上班时利用办公室的WIFI把游戏和动画缓存好，这样回到住处后，就能用比较廉价的流量玩游戏了。

除了吃饭和房租，他把剩下所有的钱都拿来玩他最喜欢的《FGO》。星息认为游戏中的角色不只是一个虚拟的人物，而是他真实的妻子。每到下班之后，他就会躺在这个铺着纸箱的床上，打开《FGO》，和他最心爱的妻子们互动。从学校毕业之后，星息和异性唯一的互动就是在游戏中，而和他互动的异性基本都是“英灵”“枪”“舰”等虚拟角色。

女人哪有游戏好玩？当我问起他跟小姐姐分手的事时，他引用了这句他们圈子里某个知名人士的话来回答我。恋人的日常交往让他感觉心力交瘁，而快速增长的房价则让他更加绝望。买房的希望随着年份的推后变的越来越渺茫，而他的小姐姐选择了能给她买房的人——他最终还是被他大学时喜欢很久的小姐姐甩了。

星息选择了“消费降级”。在游戏中，他不用花太多时间就能见到喜欢的人，就能和她互动。而且他的“妻子”们，只需要充几百元就能得到，根本不可能跟他要市区的一套房，也不可能跟他找借口吵架，更不可能给他戴上绿油油的帽子。

小姐姐离开他的时间是在15年7月，而这个日子也正好是他早早便已事前登陆、朝思暮想的《FGO》开服的日子。

“那时候我真切地感觉到命运在背后推动着我，让我从那些无聊的事中解脱出来，全身心地成为一名御主。”星息半笑不笑地说。

现在的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对三次元的女性彻底失去了兴趣，我不得而知；但联想到过去他对小姐姐在感情与物质方面近乎流水般的付出，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认清现实并下定决心跟小姐姐分开的，我也略能体会到其中一两丝余韵。

我问他：“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快乐吗？”

星息告诉我，他也不知道他快乐不快乐，但他过的很舒服。

“去他娘的，什么房子，什么车，我不管了，还是游戏好玩。”

北漂的吃鸡王者

咸鱼威终于上线了，在22点才会开车的《PUBG：刺激战场》晚间车队里，他说他刚下班。

咸鱼威住在北京一个离他工作地点很远的隔断出租屋里，此时离他睡觉的时间还有两小时。

咸鱼威其实一点也不咸鱼，他一直是大人口中“别人家的孩子”，也个对生活很有追求的人，特别的是在游戏方面。在我的朋友圈中，他是第一批买主机，买正版游戏的“高端玩家”。

但成为“社会人”后，他就把他那堆高端玩具收了起来。在《PUBG:刺激战场》上线前，他告诉我他游戏荒了。在我的印象中，这句话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这么会玩的人口中。

我当时跟他推荐了《刺客信条：起源》和《天国拯救》，在我看来，这是符合他的大作，虽然我觉得他或许早就玩过了。但他给我反应却很是让我意外，他说：“有没有那种轻松一点的，最近不想玩3A，就是上来就能开局，开局就能爽的”。

我呛了他一句“你可能该去试试《贪玩蓝月》”但他却认真的跟我说他也许是该试试。然后，《PUBG:刺激战场》上线了，咸鱼威真的像他的ID一样成为了一条咸鱼，只要是空闲时间，就能看到他在QQ群里问有没有人一起吃鸡。

上一个让他这样的游戏，是他刚工作时候玩的《王者荣耀》。

在我们成盒之后，我跟他像以前一样闲聊，但总感觉气氛比以前严肃。他告诉我，其实《天国拯救》他买了之后根本没有玩，他觉得太麻烦了，不如《王者荣耀》或是《PUBG》这样简单粗暴，拿着手机就能开一盘，开一盘就能爽到。

他说他以前也瞧不起那种玩游戏只为了爽的人，看不起那群玩《贪玩蓝月》那种游戏的人，但在进入职场后，他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像学生时代一样，泡在一款游戏中，慢慢的将游戏系统到背景世界观研究个透彻。
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虽然现在很忙，但是肯定比高三时候还好一点。现在实在提不起劲来玩游戏了，只想着赶紧放松一下就歇了。”

后来我知道他家里用他的名义给他贷款在他的老家买了套房，他现在每个月除了付北京的房租之外，还要给家里还部分房贷。好在他比较努力，毕业不久就进入了大公司，拿着同龄人比较羡慕的薪水，不至于生活太过窘迫。但从此以后，他再也不是那个“会玩”的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