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橡树岭实验室后,这位材料学博士想做独立游戏

发表于2018-03-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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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下的“超导量子干涉仪”已经工作完毕,正等着关闭,楼上的“X射线衍射仪”却根本离不开人。手忙脚乱间,年久失修的“烘干箱”不知怎么就罢工了,你只好拿上螺丝刀,硬着头皮去拧。


游戏中,科研狗的故事以毕业为结尾,但在现实中,苦工的游戏制作人生涯才刚刚开始。


东奔西跑的一天结束后,老板赶着下班时间过来通知,因为工作表现不错,从明天开始下班时间将推迟1个小时,“加油好好干”,他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鼓励着灰头土脸的你,一边施舍似地结了今天的工资。尽管工资和工作量挂钩,但忙了一天,到手的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枚硬币。


在老板眼里,你是不需要加油的永动机


下班路上,饥肠辘辘来到超市,发现除了全素沙拉竟然买不起其他食物。望着自己脏兮兮、臭烘烘的白大褂和价格刺眼的洗衣粉,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回到家数了数手里的积蓄,勉强够了3位数,结果一次房东收租或交通意外就又回到了解放前。你还要考虑是否去医院看一下受伤的腿,没办法,如果不去医院把伤治好的话,连实验室糊口的工作都要丢。


日子一天天过去,除了日渐变脏的白大褂,时间似乎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变化:银行卡里的存款依然经不起任何一次意外,冰箱里依然没有肉,买洗衣粉依然要精打细算,未来依然没有希望。


锅都揭不开了


这就是独立游戏《另一只科研狗》的大概内容。玩了一会儿后,疲惫感如池塘里的水草般缠住了溺水的我——读大学时被实验室支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,那是一种忙碌终日,两头不见太阳,仿佛与世隔绝的孤独。


关掉游戏,打开窗,深呼吸,在北京深夜冷空气的帮助下,我摆脱了窒息。


小游戏,获同感


“太致郁了”“感同身受”“仿佛看见了我搞科研的男朋友”,在《另一只科研狗》的评论区里,玩家们留下了这样的声音。这款2018年2月2日在Steam悄然上线的国产游戏,没有大张旗鼓宣传,没有大V、主播推荐,和无数小成本独立游戏一样,它随时会消失在茫茫游海中。在之后的一周时间里,这款讲述科研工作者在异国实验室日常打拼的小游戏卖出了几千份,尽管存在诸如“内容过少”“流程太短”等批评声,它还是从大多数玩家那里得到了“特别好评”的肯定。


特别好评


“真实”是人们评价这款游戏时不约而同选择的词语:科研路上道阻且长,研究成果无人问津,无聊致郁的异国生活,无时不在的老板盘剥,科研人员们的苦涩被这款黑白线条的小游戏说了个痛快。



扎心了,老铁们


游戏的制作者“苦工”告诉我,《另一只科研狗》是一部自传,它讲得是苦工自己的故事。


不经事,入错行


人活着总要面对各种选择题,选对了还自罢了,若是选岔了,这弯路一走上可能就回不了头。苦工第一次面对人生的重大选择,是在他18岁那年。


2006年,苦工和61万安徽省考生一起度过了高考一劫,与许多成绩优异的安徽学子一样,省内的名校——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成了他的首选,最终他也如愿以偿考了进去。如果让苦工自己选专业的话,计算机会是他未来几年勤奋钻研的领域,但父母对此却并不认同。若是站在2018年IT行业迅猛发展的角度看这个问题,父母当年确实判断有误,但放在10多年前,恐怕父母的看法也有一定道理,尽管那时计算机已经是个相对热门的专业了。


中科大一直深受安徽考生青睐


苦工的父母从事的都是物理学相关的工作,也劝说他选择学物理,理由是此专业难度大,学习氛围好,只要把思维模式锻炼出来,将来在其他领域也能游刃有余。说到这里,如今年近30的苦工用“少不经事”4个字评价当时的自己。那时候对他来说,“计算机专业”和“物理专业”都只是抽象的概念,学物理还有家学底蕴,反正都不懂,索性就从了父母。


有时候选项只是看起来很多


在学习氛围浓郁的中科大,苦工算得上勤勉好学,和同学们一起早起上课,自习到很晚才回去休息是他的日常。一板一眼的大学生活里,唯有《魔兽世界》《DotA》《求生之路》能让他偶尔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。也是在这个时期,他萌生了自己做游戏的想法,不过随着学业日渐繁重,这个想法很快被抛在了脑后。


大四时,眼见着身边同学们纷纷谋划着出国,在毕业设计辅导老师的劝说下,苦工也动了心。与此同时,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国田纳西大学,有一位教授产生了为自己的材料研究新课题招收博士生的想法。教授刚从物理系转行而来,考虑到课题的理论性较强,想招收一名有物理理论研究基础的学生,而非材料学本专业的学生。在本科期间参加过“用密度泛函来计算缺陷单层碳”课题研究并取得了一定成绩的苦工正好符合他的要求。


全美排名40多位的田纳西大学在苦工眼里并不算什么知名院校,不过该校有一点得天独厚的优势——毗邻橡树岭国家实验室,教授也承诺,只要苦工愿意读他的博士,就安排他进入橡树岭做实验。


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建立于二战时期。为了赶在德国人之前造出原子弹,美国启动了曼哈顿工程,并将部分核武研究和试验的工作交给了橡树岭。二战结束后,橡树岭作为美国最先进的科学实验基地之一依然履行着使命,研究和开发新技术是这里的日常工作。中子科学、先进材料、高性能计算、纳米技术、核物理等尖端科技是这里研究的主要课题。由于从事的项目过于敏感,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无法在地图上找到这里,但现在田纳西大学已经参与到了橡树岭的管理工作当中。


雪中的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


这样一个能进入“科研圣地”的机会摆在面前,苦工无法拒绝,要知道橡树岭在正式聘用科研人员时对学历要求极高,用苦工的话说,“博士后是最低档次”。就这样,本科毕业后,苦工跳过了硕士阶段,漂洋过海前往美国田纳西州诺克维尔市,成为了一名材料学博士生。


田纳西大学的秋天


在异国,很苦涩


导师没说空话,到美国半年后,苦工真的进入了橡树岭国家实验室,开始进行“2D磁性材料的旋磁和反铁磁状态”课题研究。在材料学领域,研究这个课题的人并不少,导师在这一领域也没什么优势可言,竞争对手的压力和对研究进度的担忧萦绕在苦工的心头。


担心归担心,在科研上苦工还是拼尽全力,为了每天往返于住处和40公里外深山中的实验室,他特意淘换了一辆四手丰田凯美瑞,从此风雨无阻。


风雪夜归人


游戏中,科研狗台词最多的时候就是每天上下班独自开车的路上,这些充满了忧虑、迷茫的内心独白,苦工在那辆凯美瑞里酝酿了好几年。


苦工的媳妇是一位“晋江大大”,这些独白经过了她的润色


在那段时光里,博士生们最喜欢的休闲活动是上课。没错,就是上课,比起体力劳动繁重的实验室工作,坐着上课是一种难得的恩赐。“我们博士生偶尔可以上课休息一下,博士后们就惨了,他们没有课,除了实验室根本没地儿去。”


实验室就是科研人员的工地


实验室工作的另一个特点是时间不规律。有一次,他们在做一个需要看仪器、等数据的长时间实验,原本说好与苦工交班的导师,在约定时间到了之后突然孩子生病,需要送医,无法前往实验室。已经开始的实验无法暂停,苦工只能无奈地在实验室里等待援兵。没想到,直到3天后实验结束导师也没出现,70多个小时的时间内苦工没有合过眼。


许多实验设备,一旦开启就不能暂停


如果说工作艰辛尚可当做磨砺,那么两件与科研本身无关的事则让苦工备受打击。苦工说,在他实验室的隔壁有一位来自中国的教授。这位教授来美多年,不但成了橡树岭的正式员工,还自立门户,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实验室,称得上人生赢家。没想到因为在派系斗争中得罪高层,在一次春节回国探亲后,校方不再向教授提供工作签证邀请,教授多次申请无果后只得留在国内,再没回成美国,他的实验室则被人瓜分一空。


亲眼目睹隔壁实验室被“洗劫”的情景让苦工很受打击。“一位兢兢业业的学者,就因为得罪了对科研根本不懂的高层就被扫地出门了。”派系斗争的残酷和学者的不受尊重令人心寒,苦工的导师与这位教授身处同一阵营,这件事对他打击更大,原本心高气傲的导师从此收敛了许多,前车之鉴,没人敢保证下一个遭受打压的不是自己。


压力不仅来自外部,实验室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。按照苦工的说法,读博第3年时,他的一篇文章被一位同门师兄盗去发表,结果师兄用这篇文章顺利毕业,脱离了苦海。苦工一怒之下找导师理论,原以为如此明显的盗用行为会得到公正评判,没想到导师却劝他消消气,并答应可以给他署个名。


“实验是我做的,数据是我出的,文章是我写的,署个名算怎么回事?!”时隔多年,苦工说起这件事还是怒不可遏。


虚情假意的师兄,和稀泥的导师,毫无规律的生活,看不到希望的科研路,经历了这些事之后,苦工很想放弃眼前的工作,肄业回国的想法一度盘桓在脑海中。“混”是他那段时期的关键字,每天去实验室露个面,然后早早下班回家打游戏,什么材料、数据统统不放在心上。异乡的孤独让他迫切地想和同胞交流,于是苦工顶着卡顿玩起了当时在国内大火的《剑侠情缘叁网络版》。这款被网友戏称为“中国最大异性交友平台”的游戏让苦工邂逅了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。


相遇在《剑网叁》


受制于时差,苦工的上线时间通常和国内玩家们是错开的,但每次他上线的时候总能遇到一个和他几乎同步的女孩。一来二去,两人在组队中渐渐相熟,这才知道对方也在美国留学。孤独感让两人越走越近,最终走到了一起,直到现在。在苦工看来,妻子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,相处得久了,自己身上也沾染了她的乐观气息,“没有她我可能真的就退学了”。


比起生活中色彩唯有一朵花的单身科研狗,苦工要幸运多了


苦工重振精神,决定无论将来从事什么工作,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,为了取得博士学位,他发起了最后的冲击。期间,苦工取得了数项科研成果,奔走于各个学术会议,眼看着胜利在望,导师那里却又出了岔子。在他上交博士毕业论文后,心高气傲的导师执意要把论文发表在顶级学术期刊上,这就导致论文需要一些精确程度更高的数据作为支持。


在材料领域,真空、超低温等严苛的实验环境都需要用到高端实验设备,要取得更精准的数据,这些设备是必须的。可是,橡树岭内派系林立,掌管实验器材的工作人员和导师并不是好哥们,导师的强硬坚持和设备部门的不待见让他只能排队等设备,这一等就是半年。


2015年年中,距离初到美国已经过去了4年半,苦工终于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毕业证。在毕业答辩时,有教授看着他的成果感叹说,这能顶得上3个博士生的工作量。即便如此,苦工发表的论文数量却并不多。


“博士生是这样的,发论文也好,多久毕业也好,完全取决于导师。”告别橡树岭的那天,也是苦工做科研工作的最后一天,苦工说:“我觉得自己做不来。”


毕业,是“科研狗”故事的结局


放得下,放不下


读博期间的不规律生活对身体造成了很大伤害,毕业回国后,苦工直接在家躺了半年,“那段时间太虚了,每次睡醒都浑身是汗。”待休整完毕,他在合肥一家LED公司找了份工作,担任技术总监。在苦工看来,这份工作待遇颇高,在展会上和外国技术人员谈笑风生的场面也让公司对他青睐有加,看起来,前途一片光明。


在这次展览会上,苦工出了一把风头


假如日子就这样过下去,似乎已经能够看到苦工的人生轨迹是什么。可安定日子没过几天,他做游戏的野心又复苏了。苦工说:“我觉得是自己抽风了。”


在一次旅行途中,苦工向同行的堂弟袒露了想做游戏的心声,在国内漫画界小有名气的堂弟表示,如果苦工真有此意,他愿意作为画手鼎力相助。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苦工内心开始了剧烈挣扎,难以决断,只好向妻子征求意见。


在面对重大决定时,人们往往会表现得很不自信,这时如果妻子告诉苦工“安心工作,不要多想”,也许做游戏这件事他放不放得下也得放下了。不过实际情况是,妻子比苦工本人还要有信心。“她觉得我想做游戏,就应该去做,两个人在一起只要饿不死就行。要是没有她,我可能还在搞LED。”


乐观随性的妻子鼓励他并不令人意外,令人意外的是父母的态度。“事实上,那些年我一直对他们有误解,我以为他们就是想让我做物理学教授。平心而论,当时回国从事教职是最保险的选择,但是他们告诉我,不一定要做物理,从学物理的过程中得到的锻炼才是最重要的,以后做什么工作他们都不反对。”


不反对归不反对,对游戏根深蒂固的偏见又岂能轻易动摇,儿子身为材料学博士却跑去开发游戏,这种事父母们始终不愿和亲戚们提起。


在亲人的鼓励下,苦工离开了看起来颇有前途的LED公司,开始学习编程。在这当口儿,堂弟却失了约——他决定为成为一名职业漫画家,前往日本修行。“我其实很理解他,每个人都有梦想,成为漫画家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,没有人学习漫画就只是为了做游戏的。”


苦工堂弟的作品


开弓没有回头箭,堂弟的退出并未让苦工有所动摇,学习编程的脚步没有停下。多年的科研经历训练出了他极高的专注度和学习能力,几个月后苦工已经能依靠引擎实现几乎所有游戏功能,对游戏优化、显卡语言、2D骨骼动画也有了一定理解。为了提高效率和熟练度,他开始以程序员身份参加一些初创独立游戏团队的项目。说是大势如此也好,自带诅咒也罢,半年时间内,他待过的10多个新生团队全部夭折。


这就是国内独立游戏团队的真实现状,它们生于看似遍地机遇的时代,却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。许多工作室直到解散也无人知晓。


2017年3月,苦工的“晨踪工作室”正式成立。在工作室的命名问题上,苦工思考良久,列出了一堆备选方案,结果在注册域名时只有“晨踪”是和别家不冲突的。考虑到自身水平和资金状况,苦工并没有期望给工作室找到什么业界大牛,在独立游戏贴吧和QQ群寻找有识之士是他的主要招工手段。


第一位入伙的是画手“八哥”,一位喜欢装汉子的女孩。当时,她正在一家公司画表情包。


八哥从小学习国画,功底不浅,混迹于表情包界画些卡通形象,自然算不上多么满意的差事,见有游戏工作室抛出橄榄枝,八哥答应先兼职试试,并且是用爱发电,分文不取。


八哥的作品


就这样,苦工和八哥一个编程、一个画画,开始通过网络协同工作。合作两个月后,2017年7月,工作室的首款游戏《符文之心》进行了小范围测验。单从创意来讲,这款以扫雷元素为灵感的RPG游戏很新颖,但实际玩过之后,玩家们大多表示游戏完成度不高,从画面到UI,从玩法到内容,都存在严重缺陷。


苦工心里很清楚自身游戏的不足,所以即使之后游戏通过了Steam青睐之光的审核,也没有选择上架,“我们没什么经验,你说之前搞科研和画表情包的对游戏能有多深的理解?游戏做得确实烂,免费上我都不好意思。”


经过这次不算成功的尝试后,苦工决定在成都建立实体工作室,把员工们聚到一起。“比起北上广,成都的生活成本低得多,这边做独立游戏的氛围也很好,除了冬天不供暖有点儿难熬外,几乎没什么缺点。”4位来自独立游戏贴吧、QQ群、朋友圈的策划、程序、美术们响应了他的号召,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间位于成都火车站旁的工作室。


工作室成员们在成都完成了会师


工作室看起来环境颇为不错


苦工说:“其实这期间有不少人来了又走,大家没钱挣,用爱发电,热情总会用光的,我都明白。”


有一些,心里话


员工在成都集结完毕后,晨踪工作室开始了一款生存类游戏的制作。苦工直言,现今市面上的生存游戏大同小异,玩家采采果、打打猎,盖盖房、钓钓鱼,过于休闲,体现不出“生存”二字的残酷性。


“我想在游戏中体现的是,面对严苛的生存条件,玩家一定会遭到人性上的考验。真正的危险往往不是来自外部环境,而是来自内部的勾心斗角。”在实验室经历过背叛的苦工有此想法并不让人意外,但游戏设想很美好,最终会呈现出什么效果,他却并无把握。毕竟他们的第一款游戏也同样“想法很好”,“只能说会尽力吧”。



还未完成的生存游戏的概念图


这款生存游戏是工作室的主项目,在推进主项目之余,工作室的程序员“小米”和已转职游戏画手的八哥用8个月时间,断断续续地制作了一款以苦工和身边科研人为原型的小游戏——《另一只科研狗》。游戏中,科研狗在日常工作、生活中遭受的种种挫折全部有真实案例。自身经历加上身为晋江作者的妻子润色文案,让这款游戏收获了远超苦工预期的人气。


“《另一只科研狗》的问题我心里有数,流程短、内容少、游戏性差。挺多玩家买这个游戏是冲着国产独立游戏这个标签来的。”玩家们的善意和好评让苦工大受感动,“我真觉得中国的玩家们太善良了,有些玩家连游戏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花钱支持我们,他们值得玩到最好的游戏。”


为了报答玩家,他决定通过不断地更新来丰富游戏内容。最近几个凌晨都能看到他努力更新的身影。




《另一只科研狗》中各种未与玩家见面的内置小游戏


谈到制作“科研狗”的初衷,苦工的话语中略显无奈。“其实就是想帮科研工作者们说出心声。他们身在其位,遭到过不公正的待遇,好多话不能说,也不敢说,我替他们说。”除了替科研工作者们发声,苦工还想让大众对科研人员的辛勤付出有所了解。“可能有人会说,什么行业不辛苦?你们搞科研的够幸福了,有什么好抱怨的。但其实不是这样,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有得选,本可以不去承受这份枯燥和辛苦。”


苦工觉得,在现如今的一些行业里,许多从业者在30岁时已经有所成就,甚至讨论起了中年危机。而一个30岁的科研人员可能才当上博士后没多久,一切都没进入正轨,更谈不上什么财务自由、事业有成,这其中的辛酸,若是不言明,又有谁会去主动关心。能替这些人做个代言,苦工感到很欣慰。


做多久,算多久


凭借苦工自己独特的经历,《另一只科研狗》取得了还算不错的销量,给工作室带来了两万块的进账。不过这种经历终究只有一次,这款游戏的成功对晨踪工作室未完成的生存游戏其实毫无借鉴性。苦工坦言,《另一只科研狗》的成绩是个美丽的意外,对于下一款游戏他没什么信心,能做的唯有尽力。“我很想报答支持过我们的中国玩家,他们太可爱了。”


就像曾经迷茫的科研岁月一样,苦工说,他也不知道晨踪工作室未来能走多远。目前工作室的大部分员工没有工资,少部分有工资的也靠他的积蓄来发放,每月发一点,境况称得上艰苦。不过,他愿意走一步看一步,不做多余的担心。毕竟学历放在那里,过往的经历、发过的论文、学到的技术都是他自立门户的底气,和那些孤注一掷赌一把的独立游戏人终究还是不同——他有退路。


人生不是单行道,从美国橡树岭实验室到成都火车站旁的游戏工作室,绕了一圈,苦工又捡起了高考时自己想报的志愿。游戏中,科研狗的故事以毕业为结尾,但在现实中,苦工的游戏制作人生涯才刚刚开始。这个做了多年游戏梦的材料学博士究竟能在独立游戏的路上走多远,令人期待。


“虽然现在比在公司上班穷得多,但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苦,我也不想卖苦情。”苦工说,“毕竟做游戏是真正热爱的事,能做着,就感觉很幸福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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